土豆

鸽是不会鸽的

蔚蓝之海


人鱼陆和上将林

所有调查似乎走到了死胡同,白银十卫一向威名在外,能止小儿夜啼的手段,对这些邪教信徒都不顶用,半个月抓了近三百人,地牢都快变成大通铺了,要不是白银十卫行政等级高,这么久没有一个交代,国王那边他们都要喝一壶的。


而白塔手眼通天,他们这一番调查肯定逃不过对方的耳目,白塔却出奇的安静。


所有线索仿佛都指向一个方向,那就是陆必行身后的人鱼族就是第三方背后的人,只有人鱼有这样的力量。


可疑点同样像蛛网一样密布,这长时间的潜伏和跟踪,手腕狠辣的一次性军队,走在王国科技尖端的药物,和莫名似曾相识的放哨卖花女,又都指向另一个方向。


那就是白塔,林静恒觉得自己像是被蒙住了眼扔进一仓库打结的毛线团里,找不到一切开始的那根线头。


但山穷水尽,同时也意味这柳暗花明。


第一条信息是在白银十卫奔波了一个晚上以后在日出之前送来的。


门外大雨瓢泼,像是大海倾倒了过来,整个世界被浸泡在不那么浓稠的水底,一把把伞像划过水面的游鱼。


大门被砰的推开,图兰浑身滴水的走了进来,把一小叠资料放在了林静恒面前。


“将军,所有符合你说的条件的死者,一共十二名,我觉得最重要的应该是这一张。”图兰把资料放在林静恒面前,然后用湿答答的手从中挑出一张递给他。


林静恒没有追究她袖子上的水甩了自己一脸,随手抹了一巴上的水迹和图兰一起看向了那张纸。


死者,伊利贝尔,九岁,女。无监护人。


资料单薄的在未开窗的房间里簌簌的颤,林静恒深吸了几口气,才意识到,是自己的手在抖。


资料上有些老旧的照片里,和卖花女还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儿豁牙漏齿的笑,鼻尖和那卖花女有一颗如出一辙的小黑痣。


林静恒知道自己在那见过那个女孩儿了,自从静姝进入白塔,到她出逃,林静恒这个总是晚一步的迟到王再也没有见到过她本人,但是林静恒有一张她的照片。


是劳拉还活着的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,被他看的几乎卷边,复印了好几份,至今还放在他白银要塞的家里。


照片里,他的小妹妹坐在床前看一本无脑的爱情小说,可她却格外有耐心似的,嘴角带着一点甜甜的笑,似乎非常沉迷于这本书,拇指和食指轻轻摸索这纸页。


林静恒却知道,这是她不耐烦时的小动作,而窗前还有另一个女孩儿,在角落里有点艳羡的看着静姝。


静姝方面逃出白塔生死未卜,陆必行用童话似的占卜告诉他,妹妹还活着,如果陆必行说的是真的,而且多半是真的……


那么个静姝一起出逃的幸存者,成了第三方的幕僚,那么静姝呢?


林静恒觉得自己心里悬着两把闸刀,如今这其中的一把闸刀在摇摇欲坠十六年以后终于落了下来,砸的他胸口一片血肉模糊。


第三方的人需要白塔水平的科研,或者至少能从白塔里偷出来药方,要精通人类社会学,才能这么清楚明白的挑这么一个时机搞事,要清楚王国的布局。


这一切,除了白塔,人鱼,还有谁比曾经就是白塔的试验品的幸存者很有可能做到呢?


林静恒清晰的脑子里甚至捋出了一条因果线,白塔研究这种药物的同时肯定也研究了如何要控制这种军团。


可是白塔却无法突破人鱼的封锁,那该怎么办呢?当然是仿造人鱼,用实验创造出一种特能人。


还有谁会比已经在官方信息里宣布了死亡,有科研经验的试验品更合适呢?


虽然还有很多疑点,像夜空下的憧憧鬼影,但基本的脉络已经捋了出来,刚愎自用的林静恒却难得怀疑起了自己。


他想起记忆里那个爱好亮晶晶的宝石和独角兽的女孩儿,想起十六年的了无音信,他想,假的吧,怎么可能?


但如果是真的呢?如果,林静恒缓缓站起来,看向了窗外,如果黑夜里真的有那么一双眼睛,监视这一切部署,想要摧毁白塔乃至于这个国家。


他们有条有理的让这脱离族群的人鱼变得孤立无援,唯一能对抗他们的力量的族群出现在他们眼前,他们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白塔?


陆必行一直隐瞒的人除了他,还有谁?


第三方有多想让他们唯一的隐患和绊脚石消失?多想以陆必行为突破口进入人鱼聚集地?


我糊涂了。林静恒捏了捏眉心,瞪了一眼莫名其妙的阿纳金,低声道:“把陆必行送到我房里,再多加些人看守。”


阿纳金在心里呐喊天噜啦,主上色迷心窍,国将不国也,但还是迅捷的上了楼。


林静恒却总觉得自己疏漏了什么,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,几秒后,阿纳金冲下了楼,大声喊:“报告将军,人不见了!”


林静恒眉头一皱,心里不祥的预感成了真:“那么大一个人都能看丢,你脸上的眼睛是喘气还是吃饭使得?”


陆必行的房间四门大开,看守的人端正的站在门边,一推才发现,好家伙早晕了。


屋里,床上的被褥被雨丝濡湿了一大片,可见房间主人已经从窗户离开好一阵了,大概是因为没有双腿,走起来格外费劲,陆必行最后逃跑也不忘带走的麦芽糖被窗脚磕碎了,屋里弥漫着一个腻人的甜味。


林静恒一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,他走到窗边,命令人立刻去找人,低下头却发现桌子上瘫着一本笔记本。


笔记本似乎是房间主人随手拿来乱涂乱画的,最后打开的扉页被风吹的开开合合,又被钢笔压着。


林静恒伸手压住,看到陆必行状似无意,在越狱前写下的几行字。


那字写得非常不错,起承转合出笔飘骨却不乱,带着几分筋骨的潇洒,虽然不是写在框架里,但随意的却十分刻意,像两行花体的艺术签名。


陆必行写道——夜晚潮湿,地面潮湿,空气寂静,树林沉默。


林静恒的手颤了颤,白银十卫最精锐的部队在十分钟之内之内散入大街小巷中,但从麦芽糖凝固的痕迹来看,陆必行至少有了半个小时。


如果不是林静恒偶然想起的那张脸,今天晚上都不会有人来打扰陆必行,毕竟陆必行就像被打入冷宫的后妃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复宠,谁也不敢招惹他。


那样估计一个晚上都够陆必行回家了。


但其实陆必行并不是主动跑的,跑的并不远,轮椅虽然在他的改装下堪比风火轮,再加上周六推起轮椅那如同疯狗的架势,他原本应该能在白塔向林静恒要人之前顺着暗河游回海里了。


但他低估了天启的反应速度,陆必行才刚刚在周六那娃娃脸单枪匹马的护送下离开旅店几英里,就被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截住了。


陆必行无奈苦笑:“谁都想弄死我,结果我的护卫竟然只有两个刚成年的小崽,薄荷,你其实是想弄死老师继位吧。”


薄荷像只警醒的猫一样弓起了脊背,很大逆不道的回答:“我又不是你那劳碌命,就那点工资,就算当了族长又有什么出息。”


陆必行笑骂了他两句,握住唐刀的刀柄,尾巴更疼了,心里很疑惑自己没什么不能好好的去当上将家里的小白脸,难倒真是天杀的劳碌命。


周六拔出弯刀,和黑暗中的人对视,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,非常没出息的道:“族长,你不肯惊动老族长和你爸爸,不肯族中精锐上岸,可不就剩我们了,快别抱怨了,给我二两乌头碱,你要出事,我好跟你爸自杀谢罪。”


“那倒不用。”陆必行拔出刀哼笑“有老师呢。”


陆老师装完这个帅气的逼,也很有逼格的靠一副好嗓子让来势汹汹的傀儡们顿住了,不过只是一瞬,对手非常臭不要脸,并不打算跟他们以武论道,采取的是人海战术。


还没等陆必行感慨对方臭不要脸,黑压压的人群就已经一拥而上了。


陆必行作为一族之长,并不是见不得血的小崽,但是他清楚眼前的人只不过是阵前的提线人偶,还是一次性的,但出刀还是忍不住犹豫。


他不过几个动作慢了几分,就已经有人冲了过来,一片漆黑的夜里,只有冷冽的刀光刺破一片毛茸茸的黑暗,甩下大片的血光。


周六毕竟是个有腿的,在陆地上比较灵活,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娃娃脸,但是其实比陆必行还大两岁。有周六在前方圆五米,没有人能近薄荷的身。


可从黑暗里涌出来的人如同暗河的滔滔江水,几乎要让人密集恐惧症发作。


陆必行不知道自己到底砍了多少人,甚至疑心自己有没有伤到周六,表面太乱了,那怕是百步穿杨的高手在这地方也没有发挥的空间。


还有完没完了,陆必行想着见势不妙,回头推了薄荷一把:“你先走。”


薄荷没动,她咬了咬牙,其实她也是在凄风苦雨里混出来的,早就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小崽了。


“不要,你就大我五岁,真以为你是我爸啊,我能帮你,我不是……”薄荷出言不逊到一半就被陆必行打断了,陆必行一双琥珀色的眼在黑夜里熠熠生辉,像猫。


薄荷听到他压低声音说:“天太黑了,有我和周六拖着,你别怕,尽量跑,去梧桐外找林静恒。”


薄荷心里一惊:“他可是把你抓起来了,他靠谱吗?”


陆必行苦笑了一下,把她往巷子外推:“我不知道,但是,我只有他……”


陆必行的声音忽然一顿,脸上露出了点痛苦的神色,薄荷下意识的回身握住了他的小臂,握了一手的冷汗。


陆必行清了清嗓子,笑了笑把话说完了:“我只有他了。”


薄荷被他话里的意味说的眼眶微微发酸,她点了点头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有光的地方跑,意气用事有的是机会,成年人却要想办法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。


她身后,陆必行拔下身后的箭羽,任长发沾在背上,长刀划破暗夜,像只无所顾忌的凶兽。


十年前,人鱼没有科技,无组织无纪律,能够在一片乱麻里开拓疆土,让乱局平息的,可不是热爱甜味和奶油的小可爱。


能镇压妖魔鬼怪的,要比他们更凶恶,林静恒是这种人。


要把人从深渊里拉出来,非要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,陆必行就是能为了别人潜入深渊的人。


另一边,林静恒急得想把看在他眼前转的李弗兰切片涮了,就在这时泊松杨撞破大门冲了进来,随着雨水拉着一个女孩儿风风火火的冲到了林静恒眼前。


林静恒认出这是白天陆必行回护过的女孩儿。


“将军,她说她知道……”


“林将军。”薄荷淋得像一只落汤鸡,满手的血,几乎要上气不接下气,话却说的很快,每一个字都黏连在一起了似的。


“将军,陆老师被天启的人追杀,他让我来找您。”


林静恒听完她草草几句概括了时间地点,拎上刀就往外走,外面狂风暴雨,薄荷又是防备又是期待的跟着白银十卫跟他跑。


她跑出来才发现,自己手上沾的不是冷汗,而是陆老师的血,薄荷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露出弱势,面上咬牙忍着,心里慌的要哭了。


她从小到大没遇见什么正经大人,跟着陆必行一路颠沛流离的四处混,陆必行就是她的父亲,她的家人,她的领路人,也是听朋友们谈论未来的时候,陆必行也总是她的后路。


她不敢想陆必行要是没了,自己该怎么办。

白银十卫忙而不乱的在雨夜中穿梭像百鬼夜行。


林静恒偏头看了她一眼,灰色的眼睛里像搅起了一阵风暴。那眼神郑重又近乎于温柔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。


“你是他的学生?别怕,有我在他能出什么事。”林静恒一字一句的道,远看周正的眉目显得有些锋利。


薄荷对上那双眼,莫名说了一句:“陆老师说,他只有你了,你,你不会伤害他吧?”


林静恒心尖像是被人用力的拧住了,他想起阿纳金鞭稍上的血迹低声说:“不会,再也不会了。”


陆必行觉得大雨淋在身上让他有点冷,长刀穿过他的肚肠的时候发出刺破皮肉的声音,麻木的神经几乎感觉不到疼,但是失血太多让他非常的冷。


他没有力气再握到,长刀已经卷了刃,可不知为什么,那些人并没有乘胜追击的绑走他,陆必行的意识无法控制的有些沉沦,听到周六哑然的喊了一声林将军。


然后有人手握双刀,杀气腾腾的如血修罗一般赶到了他眼前,他体力不支的砸在那人身上,一向偏低的体温此刻也显得温暖,陆必行忽略了身边的刀光剑影,像寻到暖源似的躲在他怀里。


陆必行听到林低声喊他的名字:“陆必行,别睡,必行……”


好温柔的……陆必行傻笑了两声,却呛到了口水,他有点不怎么清醒的咬了一口林静恒的肩膀。


“你的衬衫怎么这么硬,讨厌!”


图兰的声音远远传来,隔着什么似的:“完了完了,都开始说胡话了,白银三,医疗队整队,紧急抢救!”


陆必行清醒了些,他近在毫厘的人,看到雨珠顺着头发,划过那人的睫毛,林静恒的表情好像凝固了,下颔咬的格外用力。


“你哭什么?”陆必行问“我要死了嘛?”


林静恒抹了把雨水,面无表情的看白银三给他处理伤口,泊松杨痛快的从伤口里拔出断剑,陆必行疼得一抽,大股的鲜血涌了出来,小腹和尾巴交接的肌肉痉挛引起新一轮疼痛。


“我要死了嘛?”陆必行再次问。


林静恒今晚不知第几次回答:“有我在,你能有什么事。”


陆必行轻轻笑了笑,眯着那双蜜色的眼,雨好像停了,也有可能是被身前的人都挡住了,陆必行渐渐失去了知觉,他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要死了。


于是陆必行放肆的抱住了禁止触碰的林将军,更放肆的吻上了那人抿的格外的紧的唇。


没觉出有什么冷漠或者像这个人一样凉薄的感觉,只是很软。


唇齿相贴,陆必行低低的说:“真自大啊,将军。”


然后他的手慢慢滑了下来,听见那人低声有急促的说:“我爱你,陆必行,我也爱你。”


那人似乎觉得他和童话里的傻妞一样好忽悠,能为了爱穿过黑暗,回到爱人身边。


陆必行最后一段模糊的意识是,这流氓头子竟然看懂了他的情书。




(小陆写得情书,夜晚潮湿,地面潮湿,空气寂静,树林沉默,是美国诗人罗伯特伯莱的一首诗,下一句是,今夜我爱你。)


ps:今天是超级粗长的我,看文选我我超甜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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